2020年5月22日 星期五

隨筆小衍生(打天下同人)


緊緊的擁抱中,兩人都鬆了好幾天來的第一口氣。

兩個小時前,馬剛正和莫可頭剛自拘留室離開,回她家去。

試問誰會想到一個教練和兩個孩子練完習下樓 只不過比蠟筆、小玥、其他學生晚走個十五分鐘 便被所謂執法人員相中要搜身,繼而

咪住先,委任證。
你冇委任證我地家陣點知你係真呀 sir 定假呀 sir
喂有冇搞錯,我呢個學生係女仔黎架,要搜身都係 madam 搜啦。

就這樣,直到當晚的凌晨三點,莫可麗才透過認識的警司朋友得悉馬剛正、莊惠和關志浩都被拘捕了,暫時沒什麼大礙不過伙記不肯放人,七十二小時後再講。

結果三天後再見到她滿臉鬍渣的男朋友和兩個廿幾歲既憤慨又憔悴的孩子,即使她和律師朋友已經對手續極度純熟,莫可麗仍有感彷如隔世。

一貫開朗幹練的她,在現任政權的制度暴力下被無力感包圍得很徹底。

「睇黎莊惠呀爸呀媽又會重新開始做佢出國讀書。」馬剛正下顎擱在她的頭頂上,一臉淡然。數個月以來,或該說於更早的年代,歷史就注定了香港會一直經歷大大小小很多劫。「分別在,今次嘅攻勢會係重量級。真係要落足眼力睇莊惠點頂。」

依靠著他的肩,莫可麗沒有說話。他是對的,攻勢必然是重量級,承受的是所有香港人,尤其是年青一輩。剛才空手道港隊代表一路上都心有餘悸「好彩善善果晚冇嚟搵我,小玥亦行先一步」,然後單純的關志浩接著說了大家都不敢說出口的一句,「靚靚女女,班黑警定公安實會搞佢地」。

為什麼

「唔係嘞,下堂都係要叫班仔送哂班師姐妹返屋企附近先再唔係我可能要班返架車接送放學

怎麼變成這樣

「可麗?」

還可以做什麼

「可麗

一定有什麼還可以做的,是什麼

瞥見豆大的眼淚自莫可麗的眼眶溢出,馬剛正胸口發緊,「你已經做得夠多嘞。」

由盛夏至初冬,她跟一批年資較長的行家同事幾乎都在外面戰區,「執走」未成年的小朋友、提供情緒支援,要不就做陣地社工直接站在前線當警察防線前的緩衝。他不如她有工作牌照,但只要不用教班,他也時常背著大袋食水和急救物資盡量跟在身旁互相照應。

香港地,沒有無緣無故的民憤,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學你前輩話齋,社工同你地張證都唔係萬能㗎嘛

說實話,馬剛正想像不了她有多少說不出口的委屈與驚惶失措。

每天眼見著這麼多的人,為民主、為自由作出不同程度的付出或是犧牲,極權卻越趨橫蠻涼薄。他的女朋友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助人者,忍受被「暴政機器」侮辱專業為了減少無謂的傷害還經常得直接跟所謂「執法者」打交道,不容有失,卻一而再再而三目睹他們泯滅人性,草菅人命

「呢一仗唔係淨係你同班同事嘅戰爭。好多人都努力戰鬥緊,用唔同形式...」

空手道,不用來打架,但以保護弱小為目標制服欺凌者倒是不必猶疑。馬剛正每天都「不厭其煩」地叮囑徒弟和學生,特別是知道好幾個要周圍貼文宣、派文宣。近來就連一貫嬉皮笑臉的蠟筆都「不厭其煩」地把他的訓辭聽進去、,練習上沉著認真了不少,畢竟兩三個壯丁決定了要輪流陪善善這個黃店店主送貨去。

「所以,唔好逼得自己咁緊,好冇?」他手一伸夾過一張紙巾來為她印走淚痕,順手替她把暗紅的髮撥到耳後。「之後仲有排打,好多嘢等住我地去做。」

誰不知道只要有個錢的都可以走。
有關以後,如果她想,無論去哪裡,他都陪她去。
然而,現在、當下,首要任務是好好照顧自己和身邊人,然後盡做;
香港人,早已退無可退。

「你幾時變到咁積極?」泛著淚光,莫可麗抬起頭打量他。明明以往他才是最會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身上、然後「爆煲」便「走佬自閉」的人。

「今時唔同往日嘞。」他眉頭半挑,挺著胸膛地說道。「我有重要嘅人要守護。」

他正經百般中帶點得戚的模樣太有感染力,看得莫可麗笑了出聲,「威嘞,馬剛正,知你而家有紙皮道場一班師父前、師父後嘅細路。」他是對的;要一起守護的,還多著。「英雄主義嘞、踏馬嘞

馬剛正哭笑不得,怎麼連古惑仔什麼的都搬出來了。不過,難得她回復了一點的朝氣。「講到班細路你冇份咁。仲有,」他輕輕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先係我最重要果個呀。」

努力地壓制著止不住上揚的嘴角,莫可麗嬌媚地睨了他一眼。有他的守護,她的確感到很幸福,幸福得可以做自己,隨心地開他的玩笑、向他撒撒野,但她還是未習慣他一隸到機會便瘋狂表白;正師兄喎,馬剛正喎。

「可麗,」想做未做的,還有什麼。他被拘留期間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地結婚咯。」

他見她頓了一頓,視線在他認真的臉上巡了一圈。然後,溫婉而堅定地直直地望進他的眼裡。

「好呀。」她的雙眸又閃過狡黠調皮,「不過講明先呀,你唔可以俾班細路師母師母咁叫我㗎。」

「嘩把口生係佢地度喎」馬剛正眼瞪瞪地提出小抗議。他還不了解小屁孩們嗎,不讓做偏要試;不提也罷,一聽到「不准」豈非會瘋狂嗌「師母」。

莫可麗雙臂環上他的頸,「我唔理㗎啦~」說完,嫣然一笑,露出一口潔白貝齒。

真是大條道理呢 額頭抵著她的額,馬剛正連眉角眼梢都滿是幸福笑意。

可預見,往後的路段將會更為險惡難行。
手牽著手,成為互相的依靠;有些希望,還是要自己去看見、去創造、去相信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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